在法國的朋友趙曉打算去找一個全工,所以把快餐店的工作讓給我。
店里有四十多個座位,主要的生意來源是堂吃的客人,而我最開始的工作就是點菜。第一次進房,客人全滿,五個小時我不是在快走就是在慢跑。客人催,廚房喊,其間失手打碎一瓶酒,兩個杯子。還有一桌客人在抗議,杯子和餐具沒有及時送到。
第二天我被下放到廚房,切紅蘿卜、青椒、洋蔥、洗碗、刷盤子……看起來簡單,做起來卻非常苦。
在充斥著油煙味的廚房后面,有幾個大水池,服務生把大堂里收到的餐具堆在第一個水池里,第二個池子中放滿洗滌精,第三個池子里是清水,最后兩個水池是流動水。頭一遍撤下來的盤碗沾滿油膩和飯菜殘渣,帶著塑膠手套也洗不干凈。我索性脫了手套把手伸進涼水中,使勁擦洗出它們的原來面目。第一遍過關后,要在第二個池子里再洗一遍,然后是第三、第四和第五個池子。老板娘在一邊監督工作質量。
廚師老李說,大家把這份工叫飛碟。每天有無數的盤子碗在手中飛過,冬天里穿著短袖衫也能干出滿身大汗,至于夏天,權且當作免費桑拿。
店里的飛碟工一共有四個。其中一個留學生和我值晚班。開始的時候,他經常說些客氣話。沒過幾天,當我抱著一摞刷好的盤子往桌上送的時候,感到身邊有人猛地推了自己一把,廚房里立刻飛滿了碎片。老板娘黑著臉算賠償金。我向身邊望了望,故意推人的留學生面不改色地說,你干活真不小心。
那天,我在地鐵掏卡但面包一樣的手指頭都不怎么聽話。卡掉在地上,一個女孩揀起來遞給我。她的長發像黃昏的晚霞一樣散在肩頭。望著她走遠的背影,我想起很多年以前,自己也留著這樣嬌貴的長頭發,而且除了偷嘴從不進廚房。